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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風(fēng)
崇禎歲丙子，冬十有二月。
東國遭不天，西戎遂猖獗。
鐵騎十三萬，投鞭鴨水絕。
長驅(qū)數(shù)十州，殺氣連城闕。
既無藩蘺固，誰能遏豕突。
兩宮各播越，去邠何倉卒。
蒼生百萬命，系累誰復(fù)活。
漢陽諸姬盡，元嘉生齒竭。
翠華望何許，孤城危一發(fā)。
供御剝蕪菁，行仗依榛棘。
路絕白登危，天生奉天厄。
義士無一人，謀臣孰六出。
蚍蜉援絕外，秦瘠猶視越。
遂令今日域，盡為豺虎窟。
借問大將誰，鐵券舊勛伐。
深蒙圣主眷，位居孤卿列。
第宅甲一國，田園上腴實(shí)。
窮奢十四年，富擬衛(wèi)霍室。
何以報(bào)恩澤，義固同休戚。
主辱今若此，臣死焉足惜。
大敵信所怯，擁兵何多日。
赳赳朔方卒，國命之所托。
此輩素精銳，指掌收漢洛。
其軍請一戰(zhàn)，其將轉(zhuǎn)深壁。
逍遙在河上，野無青青麥。
禁暴非司空，按堵憶諸葛。
回首江都府，慘惔腥塵黑。
王子泣白衣，公卿就重獲。
從容雍氏節(jié)，慷慨尹谷烈。
府庫秦火紅，疊尸崖海赤。
已失百二險(xiǎn)，廢盡十年力。
人謀痛不臧，召戎由撿察。
吾知誤國家，寧馨此兒必。
保障豈堪托，大事今已忽。
峨冠廊廟上，吁謀恐有失。
青蓋出西門，慘惔悲風(fēng)發(fā)。
三軍晦光彩，烈士痛至骨。
飄飖沙塞旌，日暮青宮泣。
龍樓已寂寞，問寢誰朝夕。
江山使者少，北望宸情結(jié)。
國事慘至今，嗚咽難具述。
有國孰不亡，惟當(dāng)死社稷。
丑虜即犬豕，我忍為臣仆。
誰為畫此計(jì)，一屈愧玆膝。
國家二百年，事大心如一。
文物盛繁華，侯度殫執(zhí)玉。
往在壬癸年，小邦實(shí)傾覆。
倘微恤小仁，人類久已滅。
未嘗背西坐，先王誠可質(zhì)。
大義不可移，偷生固有忸。
誰請朱云釰，欲食王倫肉。
于昭在天靈，祖宗應(yīng)憤?。
助賊以攻天，是忍其孰不。
十載秉周禮，一朝淪胡羯。
節(jié)義金尚書，朝堂一慟哭。
奸臣骨已寒，至尊猶動(dòng)色。
頹綱志欲扶，正氣春凜肅。
可憐三學(xué)士，虜庭悲所逐。
盈廷孰非臣，忠讜獨(dú)言鹿。
雅望與英姿，永為委沙漠。
公卿皆媕婀，賢士日貶斥。
誰言城門閉，猶見言路辟。
不得見升平，嗚呼生苦末。
況我避賊難，奔迸竄林樾。
家君卻扈從，幾月消息隔。
寬辭慰老母，向隅獨(dú)含戚。
揮涕戀行在，十步九回矚。
中夜間道行，避虎反畏格。
寒雪暗平林，層冰擁危石。
舉室盡徒步，稚女啼繭足。
日覺童仆驕，甘受村氓喝。
饑藉行人飯，寒無故絮褐。
卻羨杜陵老，猶有衾裯列。
陂陀越巖谷，夜到酒泉宿。
主人葭莩舊，高義層云薄。
饋我以醬鹽，周我以米菽。
一旬得安著，十口免填壑。
傳聞日下報(bào)，罷兵還姑息。
生還至茅屋，四壁但蕭瑟。
前村寡妻哭，北陌狐兔跡。
對此增慘目，生理焉得說。
東風(fēng)入原野，莽莽春草綠。
豈無僅存人，奚能謀耕作。
溪柳弄晴色，野花紅入萼。
節(jié)物為誰存，人生淚沾臆。
有時(shí)望京國，浮云渺極目。
河清在何日，憂虞猶未畢。
圣代不乏才，二三為時(shí)出。
安危大臣在，何必泣蘿薜。
緬思桃源人，可以追遐躅。
依我以松桂，友我以猿鶴。
云霞鎖幽扃，桑麻蔭阡陌。
生事不須豐，隨意甘自適。
世紛固無盡，浮榮驥過隙。
非無經(jīng)濟(jì)志，獨(dú)恥隨時(shí)屈。
魯生辭齊組，陶潛老蓬蓽。
塵泥豈相涴，滄桑非所恤。
日月送蕭灑，琴書寓淡泊。
唐虞誰云遠(yuǎn)，此道猶可樂。
長歌矢不諼，永懷同心客。
我行忽江上，幽懷破郁郁。
風(fēng)微孤帆得，水闊平沙失。
瘦骨病始蘇，新涼納晚日。
此興有誰知，沙??同我逸。
殊方遠(yuǎn)客悲寒食，舉目風(fēng)煙異舊國。
終南渭水幾時(shí)見，御柳城花亦可戀。
關(guān)河千里雁來罕，遼西錦字春將晚。
人生有情節(jié)序變，世事空凋鏡中面。
男兒遠(yuǎn)游何足說，寸心只愛西山日。
排愁本欲憑詩篇，吟罷徒增腸肚煎。
疾風(fēng)吹塵暗西北，君子干行嗟不食。
南冠千里楚囚孤，歸夢迢迢隔鄉(xiāng)國。
幽愁無賴節(jié)序轉(zhuǎn)，春色蕭條不忍見。
河冰初泮塞雪消，南雁回翔故土戀。
舉頭見日空腸斷，欲問長安使者罕。
遙知冠冕隨青春，紫禁正惱煙花晚。
平生未試經(jīng)綸展，異域空驚齒發(fā)變。
蘇卿此日持漢節(jié)，賈生當(dāng)時(shí)輕白面。
人生憂患何足恤，世事翻覆難具說。
從當(dāng)拂衣脫塵網(wǎng)，瀟灑江湖閑送日。
江湖生理亦隨緣，高臥不復(fù)賦詩篇。
綠陰滿地午睡足，窗外唯聞茶鼎煎。
去年八日長安城，千枝萬枝燈爭明。
升平盛事猶有賴，舊俗相傳今不廢。
玉蟲金粟炫相似，攜壺逐隊(duì)傾鄰里。
異俗寧知作此會(huì)，天涯此日傷心最。
卻憶年年行樂場，不禁回首淚成行。
清和已見改時(shí)月，暑服誰將試紗縠。
強(qiáng)點(diǎn)殘燈對舉杯，為惜佳辰去不回。
佳辰可悲不可樂，楚歌聊和同懷客。
青天畫出脩眉濃，瑞云高覆晨?紅。
龍飛鳳舞萃漢都，佳氣靄靄朝紫宮。
江水東來走其下，閭閻北望盛煙火。
憶在長安少年時(shí)，醉上蠶頭落帽臥。
白岳山擁城北來，龍盤虎踞相周回。
釀出中州清淑氣，洛陽自古多英才。
先生一窩占南陂，參天勁骨相對奇。
平生景仰仰彌高，嗟我舍此誰與歸。
華岳尊居當(dāng)北極，弼云西峙為輔弼。
天晴云散峰角出，濃綠新開畫圖活。
洞壑逶迤連禁苑，翠壁丹崖對雙闕。
秪今佳氣郁蔥蔥，歸去重瞻定何日。
清溪一派帶小亭，相國他年此地營。
桃花春水別有天，錦繡秋崖環(huán)作屏。
佳辰杖屨已寂寞，洛陽名園馀獨(dú)樂。
傷心往事夢一回，秪有清風(fēng)明月識。
數(shù)疊青山禁城西，紅塵不到蒼苔蹊。
洞門深鎖草堂靜，山鳥山花開又啼。
白云悠悠自去來，山人一去溪壑哀。
空留醉睡仙家句，付與騷翁詠一回。
大隱巖在北山麓，巖下清泉瀨寒玉。
佳名尚記挹翠題，一壑渾帶煙霞色。
松陰鳥語動(dòng)清爽，酒人詞客頻來往。
新詩吟罷割窮愁，恍然送我?guī)r間訪。
松陰郁郁壇墠肅，帶礪同盟粵自昔。
一代勛業(yè)盡豪英，三邊刀斗久寂寞。
中興諸將已老矣，至今喪亂還未已。
何時(shí)卻掃妖氛靜，壇上重看會(huì)劍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