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禎歲在壬，六月日戊辰。
李子奉恩命，自商將徂秦。
雨后潦未縮，路況多酸辛。
青驍辭伯氏，鄉(xiāng)社會眾賓。
尊酒慰遠征，絲竹鬧華茵。
禮法豈有拘，觴酌亂無巡。
日暮宿咸寧，迤向犬灘濱。
水深妨厲揭，行色甚邅迍。
黃昏到聞慶，河魚苦吟呻。
三日備湯劑，所苦始回春。
策馬向延豐，蔚嶺參蒼旻。
林木翳白日，幽深如未晨。
猛虎吼裂石，山魈立似人。
地與人境絕，險阻同峨岷。
懔懔度艱阻，日午到城闉。
氣倦忽隱幾，睡鄉(xiāng)曠無垠。
有人形貌異，峨冠垂大紳。
頎然前致辭，我是主屹神。
南北慣送迎，子行何太頻。
即當圣明朝，人才須鳳麟。
子學短經(jīng)術，子才非經(jīng)綸。
樞機且不慎，幾遭勛貴嗔。
幸賴圣明知，免被魑魅鄰。
流年逼耆艾，智者藏羽鱗。
奈何昧止足，役役卯與申。
雖云感圣恩，獨不勞子身。
漢廷今尚少，仕路如積薪。
欲有所展布，世道奈矛盾。
欠伸忽驚覺，耳若聞諄諄。
默向山靈謝，人生有大倫。
恭惟君臣義，無異父子親。
自余始通籍，散質誰見掄。
十年長去國，今日幸逢辰。
卻將爨下材，視為席上珍。
感激國士遇，欲報嗟無因。
涓塵效微愿，報死心何磷。
往來故屑屑，不息甘類麇。
臣心雖似鐵，臣發(fā)已成銀。
明神誨吾迷，吾去敢逡巡。
自今還舊服，林間為?民。
卻瀉一團血，再拜上紫宸。
上言臣已老，不復望同寅。
下言士習靡，清朝無直臣。
愿言明四聰，言路辟荊蓁。
回駕復舊路，家在蒼溪漘。
老兄出門迎，山妻下堂嚬。
諸兒紛雀躍，喜氣看津津。
相離才九日，有若隔百旬。
團圓即歡喜，別離輒輪囷。
此是骨肉情，老來悲喜新。
元亮知昨非，吾車寧復巾。
樂天復奚疑，此語吾所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