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馬德順者，前為湘軍馬隊將。余在祁門，從問牧馬方。別十九年，遂不相聞，以為留江浙補鎮(zhèn)將矣。及閱陣亡冊，乃知其于十二年前戰(zhàn)死甘肅，愕然傷之，為作一詩。往曾侯議立馬隊，何應祺利之，而怯于敗，漫取幾上書占之，正得杜集，詩云『苦戰(zhàn)身死馬將軍』，喪氣而止。余嘗笑之：『君定不戰(zhàn)死，詩妖無驗耶？』此唯余識之。將廿年，乃悟其讖。意者德順名不當泯，不然何精神往來于吾心也？德順官提督，謚武毅。詩曰：
曾侯昔起田間師，將用拙速勝巧遲。
腰鐮執(zhí)梃五千眾，大捷湘上名天知。
當時提督一馬竿，突陣橫賊風電馳。
南人好船不好馬，水師萬舸橫江湄。
三河一敗兵如灰，雖有舟楫無由施。
陸軍氣奪賊馬蹄，都統(tǒng)揚揚建兩旗（多隆阿。）。
始知騎步定天下，曹公不敵董卓兒。
驅勒農夫學騰跨，項強脛直百不宜。
我年二十騁身手，超坑墮塹拋金羈。
駑駘多肉驥多骨，炎方芻稻難調治。
馬侯將馬識馬性，如造父孫汧牧時。
是時王師苦不利，曾侯避地黃山陲。
驊騮蹇驢盡無用，相與蟻垤為娛嬉。
據鞍一笑何生癡，壯士恨不革裹尸。
清秋一槳下鄱水，歸來但覓果下騎。
春風秋日偶盤驟，骨脈和協(xié)心顏怡。
馬侯牧方聊小用，千金擗纊越女蚩。
爾來廿年不問事，死生貴賤和天倪。
偶從蠹牘見名姓，使我心熱神儜疑。
松陰長簟恍未冷，苦戰(zhàn)身死真何為。
憶爾伊涼騁千里，郁氣一吐月暈虧。
戰(zhàn)馬長嘶飲河水，誰甘老死皂隸笞。
余亦放馬衡山陽，夢中不聽曉角吹。
馬侯馬侯身死莫論功成敗，君不見湘鄉(xiāng)石馬青苔滋。
